乾隆十八年(1753)夏,扬州的卢府里,四方名流云集。吴敬梓得知金兆燕所在的诗局就依归卢府所管,甚感欣喜,所以他在扬州无心游山玩水,一心只想着《儒林外史》刊刻的事。聚会了几次之后,卢雅雨连《儒林外史》的写作都只字未提,刊刻的事就更不要有何指望了。他又去探问金兆燕说,晋芳先前提过见见郑板桥的,他这扬州大怪与袁枚那种太恋钱的人不同!
郑板桥应该是吴敬梓眼中的一棵儒林大树,他们骨子里的狂怪反叛性格是相通的。郑板桥年长吴敬梓八岁,号称康熙秀才、雍正举人、乾隆进士,因此他比吴敬梓幸运得多,做过官,尽管辞官回家,“一肩明月,两袖清风”,唯携黄狗一条,兰花一盆,但他有官府给的退休金,便没经历过吴敬梓那样的饥寒交迫。没做官之前的郑板桥,也曾有过辛酸生活,但当了官又被免官后,再回扬州卖字画为生,身价与前大不同了,求之者甚多。他却厌恶那些附庸风雅的暴发户,就像扬州一些脑满肠肥的盐商之类,纵出高价,他也不加理会。高兴时马上动笔,不高兴时,不允还要骂人。有回为朋友作画时,他特地题字以做坦率自白:
终日作字作画,不得休息,便要骂人。三日不动笔,又想一幅纸来,以舒其沉闷之气,此亦吾曹之贱相也。索我画,偏不画,不索我画,偏要画,极是不可解处。然解人于此,但笑而听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