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急急忙忙进门去见他的阿妈。此时此刻,可怜的阿妈病得骨瘦如柴,气息如丝,手脚僵直地躺在竹床上,只有眼皮还在簌簌地动,还在最后地盼望着儿子能回来。
阿三一步跨到床前,跪下去,哽咽地叫了一声:“阿妈呀!”
阿妈勉强地睁开眼,哆哆嗦嗦伸出一只手,抚摸阿三的头,嘴巴里说不出话,眼睛里也流不出泪。
阿三伸手到怀里,掏出捂得暖暖的壮锦,在阿妈眼前“哗”地展开来。他泪流满面地叫唤着:“阿妈啊,快看看你的壮锦吧!”
壮锦上耀眼的光彩像一团火苗,把阿妈垂危的面孔照出了几分生气。说起来真是奇怪呀,只这短短的一会儿工夫,阿妈脸上的那层焦黄褪去了,换上一层淡淡的红,眼睛里的白雾迅速散尽,露出清的眼白,黑的瞳仁。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,惊喜地望着阿三:“孩子啊,阿妈的眼睛又能看见东西了!阿妈能够看见你的脸,还能够看见我织在壮锦上的画!”
阿妈的脸颊红红润润的,精神健健朗朗的,手脚利索地穿上衣服,招呼阿三孩子,屋子里太昏暗,看得不畅快,把壮锦拿到屋外去吧,让阿妈在太阳底下好好看看它。”
阿三把壮锦拿到门口,和阿妈一人扯着一个角,小心翼翼地铺在场院里。才刚铺开,阳光还没有来得及把壮锦上的画面照透,天空中一阵清风徐徐地吹过来,壮锦突然间有了生命一样,舒开了卷轴,跟随着清风迅速地延展,延展,一直铺到远处的山坡,越过了村寨和小河。在壮锦铺过去的地方,阿妈织在锦上的梦想神奇地实现了:方圆几里路的地面上,有了高大敞亮的新房,鲜花盛开的院子,圆圆的鱼塘,清清的小河,牛羊成群的草地,金黄色一望无际的麦田。抬头望一望,鸟儿在树梢喳喳地叫着,白云在蓝天轻轻地飞着,太阳在山顶红红地照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