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天未明,玛尔可即向可特淮出发,胸中充满了欢喜,脸上也生出光彩。美洲的平原到处是荒凉,毫无悦人的景色。天气又闷热。火车在空旷而没有人影的原野行驶,长长的车厢中只乘着一个人,好像这是载伤兵的车子。左看右看,都是无边的荒野,只有枝干弯曲得可笑的树木,如怒如狂地到处散立着。一种看不惯的凄凉的光景,竟像在败冢丛里行走。
睡了半点钟,再看看四周,景物仍和先前一样。中途的车站人影稀少,竟像是仙人的住处,车虽停在那里也不闻人声。自己不是被弃在火车中了吗?每到一车站,觉得好像人境已尽于此,再前进就是怪异的蛮地了。寒风拂着面孔,四月末从热那亚出发的时候,何尝料到在美洲会逢冬天呢?玛尔可还穿着夏服。
数小时以后,玛尔可冷不可耐。不但冷,并且几日来的疲劳也都一时现了出来,于是就蒙眬睡去。睡得很久,醒来身体冻僵了,很不好受。漠然的恐怖无端袭来,自己不会病死在旅行中吗?自己的身体不会被弃在这荒野中做鸟兽的粮食吗?昔时曾在路旁见犬鸟撕食牛马的尸骸,他不觉背过了面。现在自己不是要和那些东西一样了吗?在暗而寂寞的原野中,他被这样的忧虑缠绕着,空想刺激着,他只见事情的黑暗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