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她只以玉笄简单挽起长发,发髻低平,反托生出几分柔婉,一朵犹有朝露的粉白芍药簪鬓,也插得歪斜随意,摇摇欲坠。上身是绞缬菱花纹的窄袖浅红罗襦,下身轻碧罗裙,似东风枝头递来一朵桃花,清新秀媚,涤荡精神。
休洗红,洗多红色淡。不惜故缝衣,记得初按茜。
他莫名想起这首民歌。
但这样接近关雎情思的惊艳没有持续太久,她便突然掩袖打了个呵欠,眉眼间转瞬褪回带着懒倦的稚气,仿佛在白日里永远睡不够一般。
永清一半是真有困意,一半是为了掩饰难堪。
她犹带着些起床气,只见许长歌也一脸疲惫来接她——虽然隐隐约约猜到,他可能怀着和自己同样的使命,但她仍为他这样有些敷衍的态度而微恼,最终却被他炽烈长久地注目,那些置气的骄横只变成一个呵欠盍然而逝。
此刻他倒精神奕奕,又蔓上笑意:“臣扶公主上车。”
落座车中,她侧首望向镂空车窗,不去看身旁的许长歌:“侍中说要陪我观风,观什么风?怎么轮到我观风了?”
大燕旧制,每年使乐府官吏到各地倾听民间讽喻诗歌,上达天听,以观民风。然而自从辞赋兴盛,观风之制便渐渐没落,乐府也只作些柔曼靡靡的艳歌了。
“公主不是奉命观风么?”他衣上熏染的郁金气息,颇有些引人沉醉,“陛下寿辰已过,公主何不早归朝京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