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个疤是跳火车跌的,当时只顾跑了。他娘的,并没觉得疼,后来流了水,才知道是血,不几天它就好了……”他又用手拍了它一下,接着说,“有它不方便多了!全认得我,我常常不剪头,好遮盖点……这回不为了这个疤的连累,还进不来哩!”
“怎么?他们全识得你这个疤?”
“他们全认得……我一来看守们就喊了:‘疤儿头’你又来啦!他们全叫我作‘疤儿头’。”
“你这回又是犯了什么案子呀?”
“偷了外国人的表和大氅……”
他不用我的请求,便开始说他的故事了:“……几天了,我没有偷到一点什么,钱也花光了,到了非偷不可的时候。一天晚间一个西洋人——反正他是西洋人吧,我也分不清他们是英国鬼子还是俄大鼻子——我看见过他那块表,真正金KR的。大氅的领子不错,小水獭的。大约那天不怎样冷,他敞开胸怀,大约里子准也是皮的,可是我不知道。我想着,这如果弄到手,我一定要先穿它一穿,多么神气呢!那时我还是穿着这件衣服哇——”他用手掀动一下他的单汗衫,扯一扯露孔洞的裤脚说,“现在晚间的风该多么厉害呀!偏是那天反星星散散落雨点,这靠海的地方真不是玩意儿……”